“我之前在燕京当兵,”司机大方承认,又问谢云书,“我发现你好像也有点口音,你去过燕京?”

    谢云书的笑容略微淡去,他把脸转向窗外:“……没去过。”

    司机不知道这面善的小青年为什么忽然就有了距离感,但是乘客摆出不想再交谈的样子,他只好也不说话了。

    道路两旁的广玉兰飞快地倒退着,浓烈的暑气仿佛洇透车窗弥漫进了车厢里,沉默的氛围更加重了那种窒闷感。

    “听音乐吗?”司机问。

    谢云书点了下头:“可以。”

    司机打开车载播放器,沙哑的女声浅浅地流泻出来:“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当梦醒了天晴了,如何再飘渺……”

    谢云书像是被什么东西蛰到般微微一震,脑海里有一根神经被牵拉着丝丝跳动。

    直到下了车,女歌手那慵懒倦怠的歌声还在谢云书耳边徘徊。

    沙哑的音色倾轧过时光,年轮辘辘,将所有的暧昧与叹息再次尘封在遥远的前世。

    ————

    “少爷,我把他送到北站了。”

    陈传隔着车窗看到谢云书正等在斑马线上,少年双手插兜,微低着头像在思考什么,即使以一个军人苛刻的眼光看过去,他的脊背也挺得足够笔直,修长的身影被阳光镀上一层热烈的光边,就像新生的白杨一样俊秀挺拔。

    有汽车从他身边驶过时突然鸣了声喇叭,他受了惊,猛一抬头,愠怒地比了个中指,这个动作如果出现在别人身上,一定会显得粗鲁而痞气,但由他做来,却别有一种落拓洒脱。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起,他快步过了马路,很快就在陈传的视野里消失了踪影。

    陈传被老首长从燕京调到千里之外的海滨来保护小少爷,谁知自家少爷又把他派出来跟着一个和少爷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

    这个指令虽然很奇怪,但他只管完成任务。

    陈传把谢云书上车后说过的话和下车后所有的举动都一五一十复述了遍,不过他虽然擅于察言观色,但是一些主观的东西,比如谢云书的表情和情绪变化,他是不可能融进汇报里的。

    电话的另一端,江行止身在装修豪华,设备齐全的私人医院病房里,他穿着蓝白格子的病号服站在窗边,听完陈传的汇报后淡淡“嗯”了声,叮嘱道:“不要一直跟着他,有需要的时候搭把手就行,让他……方便就好。”

    陈传:“我明白了,少爷。”

    “那就这样吧,有事及时告诉我。”

    “是。”

    挂断电话,江行止坐到床上,他戴上耳机,微微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