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汉太子与封益有发小之谊,那么闻垚便与封益有手足之情,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父亲都在前汉军中效力,甚至闻垚还替今上以身挡刺客。

    后来前汉四分五裂,先帝取而代之,封益两家地位相差甚大,从世交变为君臣,但今上与闻垚之间的情谊也并没有变。

    故而无论底下有多少弹劾舒州牧的折子,今上都能面不改色的压下去。

    来舒州之前,封晋就知道自己此行凶险。

    一方面是张氏欲置他于死地,其父调派给他的都是老弱残兵,当然若是闻垚因此而杀了他,恰好离间了君臣,到时候国丈张承徽还能顺便收拾了闻壵为他报仇,在今上面前也有正当理由,一石二鸟;另一方面就算他侥幸平定舒州之乱,势必要与闻垚过招,若是杀了闻垚,只恐有人指责今上忘恩负义,到时候他也定然会被今上厌弃,与大位无缘,更是一箭双雕。

    翟虎可不知封晋满腹苦衷,只管自己骂的痛快:“舒州牧可不姓闻么?封氏一门乱臣贼子,连治国也是乱七八糟,听说派了自己的心腹来舒州,你看这些年舒州成什么样子了?那姓闻的好像全身都长满了耙子,恨不得把自己治下的土地都细细的耙过,连半点油星子也不放过。只要在舒州境内为官,送的银子多就能升官,有那衙内恶少杀人夺妻,只要在他那里出得起价就能摆平了。这是什么世道?!”

    他说到激愤之处,一掌拍在桌案上,那原本造就的粗笨桌案竟然从中裂为两半,轰然倒塌。

    封晋:“大哥别恼!咱们从长计议!”

    翟虎:“还计议什么呀,难道要我带着人去投奔西魏?”

    前汉四分五裂之后,经过数年混战,便形成了三国鼎力的局面,当今天下除了有封家的燕国,还有萧家的西魏,崔家的北齐,至今未能统一。

    封晋连忙劝一句:“别别,大哥别着急。就算是为着小侄子,咱也不能往西魏跑啊,跨州过府,不知道的还当你要扯旗造反呢。”

    他好不容易相中一员大将,可不能放走。

    翟虎搓脸:“这事儿以前也不是没讨论过,你说的也对,无论是投奔西魏还是北齐,都不好跨州过府,但封氏一门任人唯亲,我可不能拿寨中兄弟的命去讨好狗皇帝!”

    封晋:“……”

    游说工作进入了瓶颈。

    他久在京中,况且身边皆是朝中官员,还从来不曾听到过这种直言唾骂,除了难堪之外,也觉得新鲜。回去之后便问杜欢:“你觉得当今天子如何?”

    傻丫头正专心往手上涂药膏:“当今天子是哪位?”

    得,就当他问错了!

    他换个方式再问:“那你觉得舒州牧如何?”

    这次的答案比较明晰:“不好。”杜欢结合近来在寨中听到的各种经历,直言道:“好好的舒州让他治理成了这副样子,逼的百姓无处存身,家破人亡,是个狗官!”

    自古商人低了官家一头,她忽然凑近了问:“公子可是吃了舒州牧的亏?难道被他扣了钱财?听兰姑说舒州牧是个搂钱的耙子,公子在他眼中定然是只肥羊,要不咱们以后别来舒州了?”

    封晋眼神复杂:“你在担心我?”

    杜欢:“当然。”担心她未来的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