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刚刚那股血腥味给刺激到了什么,裴枍几乎在小女孩消失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女伯爵。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他来不及细想自己这惊人的第六感是怎么来的又是否可信,他只觉得一切都能够串通在一起了。

    他明白了。

    他想他此时应该想办法朝莫泽尔靠近告诉他他的猜测,但没来由地,厚重的悲哀像巨石般砸来,他不知为何自己能如感同身受一样呼吸着酸涩的空气,胸腔挤压般疼痛使得他不得不扶着窗棂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再次抬眼。

    然而,当他在昏黄的烛光中遥遥地向着神坛望去时,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

    没有修女,没有,莫泽尔。

    莫泽尔是看着索菲亚从神坛后面捧出圣火的,他就站在柱子旁的阴影里,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个七百年前的人,仿佛欣赏阳光里尘埃旋转的舞蹈。

    修女呆呆的注视着手心中明亮的那团圣火,火光映照着她那张苍老的面容和浑浊的眼睛。她又怨怼地和神像对视了一会儿,就摇摇晃晃地向着木质楼梯走去。

    莫泽尔想也没想地就打算跟上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裴枍,只见他仍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的那根柱子前,垂着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距离有点远,只能看到他半张白皙秀美的面孔模糊在烛光的阴影里。

    张了张口,莫泽尔还是没发出声音,回过头眼见修女微胖的身形已经快要隐没在楼梯拐角处,索性不再喊他,转身快步跟上楼梯。

    应该没事儿。莫泽尔想。

    他跟在修女身后一步步向上靠近,木质楼梯因为年久失修而发出吱呀吱呀的□□。楼梯上没有光源,好在修女手中的圣火正在起着烛台般的作用,光影摇曳中莫泽尔看到一旁的墙面上悬挂着大大小小的画框,一些孩子稚嫩的涂鸦被精心装裱后挂在这里。

    或许是学校里的孩子。莫泽尔不经意地想,突然,火光一闪中他捕捉到前方画框一角,泛黄的空白画布上有一个写得歪歪扭扭的署名,Maria,1553年,春。

    莫泽尔脚步一顿,却见修女已经加快脚步到了阁楼,只得打消了细细观察的念头。

    阁楼很是狭□□仄,对于净身高都一米八七的莫某人来说实在是……很头疼。

    他一路猫着腰跟来了修女的房间,终于能直起身了,结果砰地一声被索菲亚修女一把把门关在了眼前。

    莫泽尔蹙了蹙眉,贴近门板,只听见里面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不多时又归于沉寂。

    因为火光的消失阁楼里一片漆黑,莫泽尔倚在门旁边的墙上,只觉得浑身发冷。这其实是很不正常的,他一个血族的,生性喜阴,自身消耗热量又不多,怎么会感觉这么冷呢?

    但还是又一阵阵的寒意从四面八方缓缓渗来,仿佛是和黑暗融为一体的浓雾,笼罩着这间小小的阁楼。

    莫泽尔伸手往墙上抹了一把,只觉得一股浓浓的血腥气直冲鼻腔,手上不知道沾了些什么,潮潮的又粘粘的。

    莫泽尔有些警觉,侧耳听了听周围,似乎什么声音都消失了,风声,隐隐约约的女孩子的说话声,窗扇开合的吱嘎声,树叶晃动的哗啦声,都没有了。

    黑暗里这个年轻男人的面容有些冷厉,他微扬了下头,活动下脖颈,接着低头从大衣口袋里捏了什么在空中一抛,凌空亮起了一簇明亮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