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心有不安的样子。

    废世子眉头微皱,去问谭氏,谭氏却不肯讲,让他别说出去,耽误行进速度,惹人不喜。

    从淮州到京师,快马加鞭送信的话只需要三天,这群妇孺老幼却耗费了整整一倍的时间。

    众人抵达时已经是傍晚,暮色沉沉,只是相隔一段距离瞧见城门口有大批士卒手持篝火等候,心中便多了几分期盼,鼓足劲儿迎上前去,果然是专程在此等候淮州来人的。

    为首之人是吴王身边的亲卫副统领,眼瞧着废世子骑马在前,却不曾先行问安,而是等着白氏与王氏一道从马车里边下来,这才恭敬道:“常山郡王妃、郡王、武安郡王妃一路可好?”

    三人从他问候的次序中察觉到了异样,心头不约而同的猛烈跳跃起来,依次道了安好之后,便听副统领道:“吴王与常山郡王往西山大营巡视去了,明日方归,临行前令属下前来迎接几位。郡王的府邸和武安郡王府都已经整理出来了,稍后自有专人领着郡王、郡王妃和公子小姐们前往。”

    只说是废世子和武安君王的府邸,却不曾提常山郡王如何,一股绝望凌空而起,废世子呼吸都跟着紧迫起来,甚至于不等白氏发问,便急声道:“那二弟及其家眷往何处去安置?”

    白氏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副统领客气的笑,道:“常山郡王参谋军机,诸事繁多,身在宫外未免不便,吴王便在宫中择了一处宫室与其居住,此行前又令属下接常山郡王妃及府上的几位公子小姐入宫,与常山郡王团聚。”

    话音落地,场面霎时间安静起来,只听见篝火里的松枝树木噼啪燃烧,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废世子久久没有做声。

    暮色浓重,唯有篝火与侍从们手中的火把带来些微光亮,他脸上光影斑驳,神情晦暗,仿佛是被那无边无际的暮色所侵染,整个人身上都透露出深深颓然。

    副统领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停留,作为吴王的心腹之一,他清楚的知道这位曾经的吴王世子绝对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即便他是吴王的嫡长子,曾经备受瞩目。

    副统领转向白氏,神情恭谨:“郡王妃,带上几位公子小姐,咱们走吧?”

    白氏颔首应声,神态如常,同身边废世子和王氏辞别,又嘱咐顾看好同行之中的老弱妇孺,明日各家无碍,再遣人给她回信。

    废世子恍若失魂,未曾有所回应,白氏也不在意,反倒是王氏,笑着与二嫂辞别。

    她没说恭喜,毕竟还没落到实处,但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今后如何,已经一清二楚了。

    府兵亲随驾驶着马车,载着几个孩子过来,白氏随即登上马车,出发前一秒钟,废世子忽然间看向副统领,涩然开口:“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才是吴王嫡长子,最为理所应当的太子人选啊!

    副统领乃是吴王旧人,同废世子也略有些交情,见他沦落到如此地步,暗地里也是喟叹不已,现下听他发问,迟疑一二,终于在拨马前低声道:“郡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因何失爱于吴王,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宛如生吞了百十斤黄连一般,废世子满口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