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古旧的门扉带了浮尘的微光。

    坐在柜台的男人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期待,看到来客又不是自己想要等的人,垂头闷闷得招呼:“点什么?”

    戴着单边眼镜的书店老板撩开风衣,自如得坐上看起来并不干净的座位:“来一杯弥足珍贵的故事,我会给予你无法拒绝的报酬。”

    “哈哈!”夏佐豪迈得拿出一杯白水喝了一口,将柜台上那相框又认真擦了一边,“那你可能天黑都回不去了。”

    书店老板两手交叉托着脑袋:“乐意之至。”

    ——

    帝国战争胜利了,战士们纷纷衣锦还乡,年轻有为又英俊潇洒的夏佐自然成为了这小城炙手可热的结婚对象。

    但出人意料的是夏佐继承了,没有等到他还乡就离开的父母的小酒馆,用战争抚恤金重新装修了一番,拒绝了一切红线求婚,说要守着酒馆过一辈子。

    有夏佐的老战友笑他的理想化,不懂女人的好,却被夏佐那深沉的眼神瞪到凝噎。也不是没有男人向夏佐发出邀请,结果就是得到一个退伍后素质不减的战士的毒打。

    直到……

    “来杯最烈的酒!”金发的少年看起来散漫自由,那灿烂的笑容连门口投进来的阳光都相形见拙。

    少年那繁复的衬衫与得体的褶皱,就连发丝都闪烁着昂贵的色泽,一看就算微服私访的小王子。

    鬼迷心窍地,夏佐拒绝了跃跃欲试的少年,免费提供了他给自己订的玻璃瓶装牛奶,顺便将少年安排到了最干净整洁的客房里——那是夏佐父母为夏佐和未来妻子准备的新房,夏佐虽然一心酒馆生意但是还是隔三差五会亲自来这间房整理。

    在夏佐眼里,小王子屈尊来到他的小酒馆那是蓬荜生辉,自然要拿出最好的招待。那被随手用来支付住宿费的红宝石,被他珍藏。

    小王子是个画家,他的画有个特点,里面都是锁骨处有烫疤的美人——或娇媚或俊朗。看起来很乖的小王子其实一点都不乖,夏佐在小王子眼里看到了天真的残忍。他杯中瑰丽的酒精燃烧后的模样,吸引着无数求美的看客飞蛾扑火。

    有个被滋润过的家伙总是洋洋得意的在酒馆里面开屏,据说第二次在小巷子里发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

    擦拭着玻璃杯的夏佐目光总忍不住落在小王子身上,被原来在队伍里就是花花公子的好友怂恿着去接触小王子,语气里满是无奈与了然:他不会拒绝美人,他会主动带你沉溺,他将全身而退。夏佐低着头,他看到了,好友那故意敞开的衣领边刺眼的灼伤。

    一切顺利得过分,当夏佐对小王子表达善意后,他见识到了什么叫浪漫。

    小城里最美的鲜花总会在黎明来临前送到他的窗边,牛奶与玫瑰汁又浸湿了长夜。精致的蛋糕店仿佛属于他的殿堂,不求回报的裁缝为亲吻他的衣角……白色俊马踏过带来绚烂的烟花,儒雅的银发侍从单膝跪地当他上车的阶梯,穿着华丽舞姬醉倒在富丽的高台求他注视,喧嚷的街道被包下了所有商品任由人取……

    夏佐惶恐得追随着他的小王子,如同追随一场幻梦。他能做的只有让小王子短暂的落脚处在干净整洁一点,然后被玩弄的时候表现得牢固一点,然后将除了红宝石之外的身家混进小王子追求者无穷无尽的贡献当中……

    窗边的玫瑰早也枯萎,锁骨处的湮灭早也愈合结痂留下浅痕。小王子的突如其来,如同他的不告而别,徒留一城,被惊艳了的人与时光。

    夏佐甚至不知道小王子的名字,只是从他留宿的房间,凌乱的废稿边角看到了单“梅”一个字的署名。

    然后漫长的岁月当中,夏佐每天都在期待着那个不会归来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