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呗。”

    “为什么要贴那张告示?因为不想成为我的伴侣吗?”

    “那当然啊!”青树的回答仿佛在说“这还用问吗?”“你可不是一般的以利可,未来是大祭司啊。一旦成为法礼者的伴侣,会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我啊!哪里还有机会跑出去玩儿呢?”

    礼心愣住。他猜到不会是因为讨厌自己,但也没想到是这样——“轻率”的理由。

    那么可怕的内容,一不小心可是会让她丢了性命啊。

    她就这么想要脱离心教吗?

    她也曾经跟自己一样,经历过这些迷茫吗?

    青树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和你比起来,我虽然不幸但也很幸运。”她放下酒杯,“我不幸拥有一颗天然渴望违逆信仰的心,又幸运并未因此而挣扎过。”

    礼心的眼睛里写着“为什么?”三个字。

    青树趴在酒桌上凑近他:“你知道我第一次独自走出心教是在什么时候吗?”她伸出食指比了个勾状,“九岁,在我跟父母布施过三次以后。”

    心教人虽然排斥异教徒,却因为苦难之主的经历而对流浪者格外仁慈。无论吉格拉还是以利可,都会经常会上街布施无家可归者,同时向他们传颂教义。所以有不少流浪者会聚集在吉格拉店铺外等候施舍。而出身以利可家庭的孩子,会经常跟随父母进行布施活动。

    青树在很小时,就曾因对流浪者流利地朗诵《苦难书》中的“我主受难章”而备受称赞。

    父母因此而非常高兴,破例允许她与一位吉格拉小朋友玩耍。

    “我从那个时候就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无条件地爱护子女,至少我的父母不是。”

    起床迟了五分钟、默写字迹不够工整、家务时留下一粒灰尘、讲话声调高了一度,都足以让她挨上几鞭。

    “我必须体现出相应的价值,才能获得他们的认可,进而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比如交一位吉格拉朋友。”在这之前,青树只要跟吉格拉多说一句话,回家就会挨上一鞭子。

    她父母的眼中,吉格拉是灵魂肮脏的下等人,跟他们来往是会被污染的。

    “所以我就要成为一个虔诚而优秀的以利可预备役:《苦难书》背得足够流利,行为足够自律刻苦,在任何考试中都是第一名,让他们对我放一百二十个心,对我撒的每一句谎都深信不疑。这对我来说很容易。”青树的语气中并无自傲,反而自嘲地摊摊手,“怎么说呢,都怪他们把我生得如此聪明!”

    通过布施,她开始对心教之外的世界感到好奇。于是九岁的小姑娘就一个人溜出心教社区,混迹在流浪者中间寻找那个听她背书的人——别说现在听这些话的礼心,就连那个流浪者都被她吓到了。

    “你的胆子可真是太大了!”胡子拉碴的男人说道,他甚至开始生气,“一个小孩儿跑到这种地方来,你不要命了吗?!快点回去!”他不愿用自己刚掏过垃圾桶的手去碰她,便挥舞着胳膊撵人,“快走快走,还记得路吧?我看着你回去!”

    “我不,”青树仰着脸蛋看他,“我是来找你的!”

    男人露出一脸疑惑:“干吗?”

    “叔叔,带我去外面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