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顾随意又消失不见了,花容想与顾随意说李七娘的事,一直寻不到由头,这会子人又是见着影了。花容生的巧妙,刚好生在了端午的早晨,端午是恶日,花容出生日虽是“举国欢庆”却不是幸事,以前花容生辰时花父总会大张旗鼓,大型操办,为花容洗去晦气,以求一生平安,花父死后继母延续了这一习惯,反正生辰与节日一道,正好一起过,倒也不差什么,但如今身份变了样,生辰也有了复杂的意味。

    她若是顾随意自愿明媒正娶还好,但偏偏是皇帝硬塞来的,加上今年旱灾严重,虽说泗州躲了难,但到底是不好大张旗鼓,若是别的日子倒是可以以体贴百姓为由简办,偏生她的生辰刚好卡在了端午。

    花容思来想去,始终没有注意,便亲自来了后院请教易姑姑。

    易姑姑听了花容的难处笑曰“王妃不必如此小心介意,生辰与节日同办虽有沾喜之嫌,但也不失为节源开流的法子,若王妃担心闲话,生辰可在王府大办,不必四处招摇与民同庆,外边办端午,王府加办生辰,王妃今年刚好满了十七,倒是巧了和殿下同年成年,殿下是战事原有提早的办了冠礼,王妃可是已经取了字。”

    花容摇头“没有,我家中无财无事的,哪需要提前呢。”

    易姑姑点头道“即使如此,老奴便让殿下请泗州的老人为王妃行笄礼吧。”

    花容听此摆手道“还是莫要招摇的好,如今我早已成婚,再行笄礼,实在不妥。”

    “这”易姑姑有些犹豫,她是看着顾随意长大的,虽是主仆但更似母子,她从未看过顾随意欢喜过哪个女子,为由看见花容时顾随意的眸子会有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光彩和放松,她不想怠慢花容。

    花容拉上易姑姑的手言“此事殿下也问过我,我也说过不必办那礼仪了,殿下也同意了。”

    易姑姑点头“但到底是不一样的,虽不办笄礼,那生辰便要好生准备。”

    花容见易姑姑模样认真知道是改不了的了,点头道“此事还得麻烦姑姑指点我。”

    易姑姑笑言“哪有自个儿给自个儿操办的此事老奴便做主揽下了,王妃只管做好端午的准备便好,具体事宜老奴待会写个单子让银杏给您送过去。”

    花容谢过易姑姑便告辞了。

    易姑姑送了花容出了后院的门,看着远去的背影想起第一次在天牢里看见顾随意情景,刚刚领皇帝圣旨抄了太子府的卫南山抱着刚刚出生的顾随意求她抚养,襁褓中的顾随意还带着刚刚来到世间婴孩的褶皱,但易姑姑知道这是个漂亮的孩子。易姑姑的男人犯了事,不知跑了哪去,她刚出生的女儿不性夭折,她代替男人坐牢,与自己长子分离,连他生死都不知道,卫将军答应易姑姑找到她儿子代她照顾他,要求就是抚养这个孩子长大。

    所以,顾随意转世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三年一直都在天牢里待着的。卫南山和易姑姑不敢为皇室子孙取名,“随意”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与前世同名,倒是碰巧合了皇室字辈。

    开业四十五年,油尽灯枯的先帝见天牢方向有紫气出现,卫南山灵机一动告知了先帝顾随意的存在,先帝大赦天下放出了在天牢里憋了三年的顾随意,怀着对冤死的太子的愧疚,但新太子已立,先帝年老力衰的先帝根本不可能再废太子立年幼的顾随意上位,左右思索后便破格为顾随意授予了封地,地不大,但他却成了皇室中唯一对封地管控权利的皇子,只待先帝驾鹤西去他便能赶往封地过逍遥日子。

    易姑姑清楚的记得那次与顾随意一同前往大殿拜见先帝的情形,她的双腿发颤的直不起来,皇帝问话是她也回的磕磕绊绊,但顾随意却冷静的可怕,宛若一个局外人,这大殿之上的若干贵人都是云烟。易姑姑天真的想着许是皇家的子孙都贵不可言,不同凡响吧。

    儿时的顾随意有时候冷静的不像一个孩子,顾随意未他在牢狱中便很少哭闹,入宫后除了对新环境的好奇倒是从来没怕过。先帝刚刚去世,太子便迫不及待派死侍前来行刺。

    不到四岁的顾随意站在全是刺客尸体的后院良久,易姑姑以为顾随意被吓傻了,刚想前去安慰顾随意,却见顾随意抬头看着她和易元清,笑容张扬而冷峻,稚嫩的童音,奶味十足,却违和的如同大人讲话“看来想活命只得去更高的地方。”

    易姑姑只是个商人的女人,她会算账却搞不懂皇家的弯弯绕绕,她不是很懂顾随意的意思,第五天,顾随意顾随意怎么忽悠得新继位的皇帝为他们换了封地,还获得了封地更大的自由权,她便傻里傻气带着儿子和顾随意一同来了泗州。

    顾随意性子越来越跳脱,连张子也管不住他,但易姑姑总感觉顾随意的心中有一片小天地,是在这尘世之外的世界,孤寂而遥远,没有人能触摸,但花容却能分享他的小世界。

    易姑姑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但当她看着顾随意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放松消停,易姑姑想着要对这个姑娘好一点,也许她的心就能系在顾随意的身上了。

    易姑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