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在发呆。

    从昨晚知晓了那段隐藏至今的真相后,她的思维始终处于一种空白一片的停滞状,唯一的能感知到的情绪就是彻骨的痛。

    不断想象着从他人口中听闻的那副鲜血淋漓的画面,感同身受着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刃捅穿血肉之躯让自己学生发出那般凄厉嘶鸣的剧痛,属于人类的那颗心脏一次又一次被巨大的痛苦撕碎。

    是啊,幸好晋助还活着,幸好自己曾给过他血,幸好他能以此活过来,幸好他的性命并未因此被那个男人夺走。

    ……可万一她的血不起作用呢?假如她从未给过晋助自己的血呢?想都不敢想那种可能性导致的结果。

    而且那孩子的人生本就是因她的缘故才被摧毁得一塌糊涂,若不是遇见她受她连累,晋助根本不会遭遇需要被不死之血救命的危难。

    ……她哪里值得那孩子真真切切地付出生命去保护啊……

    愧于再面对受过此等残害的紫发学生,无法当作这事早就过去,做不到无事发生地回到那间院子里等候着残害过自己学生的那个男人,甚至永远不想再见到只会敷衍她欺骗她玩弄她的那个男人。

    不是不明白,虚之所以会前所未有地刻意隐瞒她自己杀害了某个人的事,是再清楚不过那孩子对她来说的重要性,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以为意地做出了差点导致她失去那孩子的选择啊!

    更何况不论事出何因,他明明答应过自己,明明可以放过那孩子,明明不是非得对他下杀手不可、更无需用自己来折磨他的身心,她就不该对那个毫无人性的混蛋有一丝一毫期望!

    离开终端塔的地下据点之后,她断然不会回江户城,也没开手机联系谁,她压根就没有与人交谈的心力。

    浑浑噩噩游荡到了歌舞伎町,路过那间挂着招牌的二层屋敷时在楼下站了许久,她却怎么都鼓不起勇气去见身为自己恋人的另一个学生。

    ……日后她会不会又给银时带来危险呢?

    胧早就被他肆无忌惮地摧残过了,现在连晋助也……尽管事情发生在虚貌似悔改之前,可谁能保证那个男人不会哪天又故态复萌,找个合适的理由就瞒着她对银时下手?

    远比噩梦中还要残酷得多的景象血淋淋地摆在眼前,无法肯定地给予自己“不会”的答案,亦不知道该从谁那里获得确切的答案。

    况且银时甚至不像胧和晋助一样身体里有她的血,依然是无比脆弱的人类之躯,万一旧事重演,他连再活过来的机会都没有,只会……

    至少,让他们远离自己总是对的吧。

    确实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接近那些孩子们,更不应该再度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于是她只深深看了一眼那块熟悉的招牌、那间象征着自己学生、自己所爱的人过着安定生活的万事屋,就悄无声息离开了。

    而后继续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歌舞伎町,漫无目的地在江户的大街小巷游走了一整夜,待走到出城的码头上无路可走,仍不知自己能去往何处。

    最后她在午夜时分无人的河岸边坐下,看着延伸向远方的河流想:诸事的起因都是她,也许她该独自离开江户走得远远的,隐居到不被虚找到而又不打扰其他人的地方去,让那些孩子们能平安无事地过完余生。

    但理智告诉她,她绝不能再一次抛下胧抛下银时,抛下那些爱着她的孩子们,因为这必然只会导致他们把余生全耗费在寻觅她的踪迹上。

    ……况且,纵使她的弟弟是个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混蛋,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展现这点,偏偏自己对他同样割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