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对,他忘了原本的天空的样子,潜意识里只觉得洁白的云朵没来由地变灰变黑,而后划过沉闷的似乎是快要下雨的天空。但他又忘了,忘了天空原本的颜色。

    明明几分钟前,乃至十几分钟二十几分钟前,他还在仰望天空。

    “走了”

    江晚城拍了拍李凤鸣,而后转身跟后排的女孩子告别。

    “再见”

    “再见”

    生平十来年,李凤鸣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尖锐刺耳,几乎是能随时贯穿耳膜,刺破心脏。

    过道里狭窄,李凤鸣越过江晚城先走了出去。短暂的调整情绪过后,那女孩又叫住了江晚城。

    越多越多的人穿过他们的身边,李凤鸣在鼎沸人声里准确听到女孩说先前报的号码错了两位。

    很短暂的几秒钟,李凤鸣听见江晚城一向带着得意的笑音回她:“我就知道,所以......”。

    后面的话李凤鸣没再听,他借着边上阿姨的催促,猛地向车外跑去,头也没回。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车站里的人格外地多。李凤鸣借着人群的掩护,很快拉上路边出租车的车门。

    出租车行驶在马路上,李凤鸣关机之前接了养老院护工的电话。他布满红血色的眼睛闭上又睁开,而后换了目的地。

    关机之前,他划掉江晚城的来电。

    养老院门前,李志军又急又凶:“你死哪儿去了?哑巴了吗?”。

    李凤鸣越过他看向冯小燕宽大的衣裙和掩盖不住的肚子,眉心突突地跳。他深呼吸好几下,才走向老人所在的房间。

    “又睡过去了,你坐这儿等等。”护工边查看吊瓶边招呼李凤鸣。

    李凤鸣点点头,随即在床边坐下。

    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李志军交代了他几句就匆匆带着冯小燕离去。李凤鸣什么都没说,双手撑着坐在床前发呆。期间忍不住打开手机,全是江晚城的未接来电。他没回,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打开聊天软件,几十条消息。除了江晚城的,还有花寅的,无非是慰问他伤怎么样了。

    李凤鸣这才想起自己受了伤,此时此刻肩膀又格外地疼。他像是才注意到手机上方显示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不知道谁说过,深夜不睡的人总是会比白天敢想很多,因为隐秘又自由。李凤鸣深以为然。他在想江晚城。

    他其实习惯了逃避,就连深夜也会在思绪控制不住之前停下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今晚,他有些控制不住。他看着床上深睡中的老人,努力用最难忘的事情去打乱自己很想很想的事情。